DuSaNaMo

（四十八）

金多賢拿着一束小花束，走在熙來攘往的校園之間。

J高的畢業禮從來都是熱鬧無比的，除了它本來就是一間名校，每年都會吸引不同媒體過來採訪花絮外，學校本來也有一項規定，要一、二年級的學生回來祝賀自己的學長姐。所以J高的畢業禮從來都不是在禮堂裡舉行，而是在廣闊的操場上搭建一個台進行。

對於金多賢來說，畢業禮一詞並不陌生，畢竟一年前她才參加過自己的初中畢業禮。一年前的這個時候她既對高中生活期待，又對即將離別的同學不捨。而在一年之後的今天，她只感到滿滿的愁緒，因為過了今天之後，她可能永遠都見不到一位對她很重要的人了。

「多賢呀！」一把熟悉的聲線將她拉離自己的思緒，她循聲音方向看去，隨即掛起了笑容。

「OPPA！」走到那人面前，金多賢熟稔的用拳頭輕打對方的肩膀一下，「畢業粗卡喔！」

車銀優報以一個微笑，「謝謝喔。」指了指金多賢手上的花束，「那是送給我的嗎？」

只見金多賢鬼馬的將花束收在身後，「嗯⋯⋯你猜呢？」

看見對方這可愛的舉動，車銀優不禁笑得更歡了。兩個人笑起上來時雙眼都會眯起來，眉眼亦會變得彎彎的，這種共同點令人覺得二人相當合襯。站在不遠處看着這一幕的湊崎紗夏，甚至可以幻想到那二人的婚禮上，金多賢穿着婚紗手持捧花，二人幸福地相視而笑的畫面。

這種念頭令湊崎紗夏有一絲的卻步，但她很快就強迫自己鎮靜下來，因為她知道如果今天不邁出這一步的話，可能以後都沒有機會了，那麼她到日後必定會後悔的。

深吸了一口氣為自己加油，湊崎紗夏走到二人面前，「多賢呀，可以借一步說話嗎？」

沒有想過湊崎紗夏會主動的來找自己，金多賢陷入了一陣呆愣之中，只能遲疑地點點頭。

得到對方的同意，湊崎紗夏隨即轉身邁步向前走，她走了幾步後緊張地回頭查看金多賢有沒有跟上來，卻看到了金多賢像是依依不捨的回望車銀優。但她沒有看到的是，車銀優用口型悄悄的向金多賢說了句「加油」。

心亂如麻的湊崎紗夏不斷向前走，她想找一個寧靜的角落來和金多賢好好談一談，可惜的是整個校園都堆滿了不同的人。家長、學生、朋友全部聚集一起，笑聲不斷，卻令湊崎紗夏這刻的心情更煩燥。難得的是金多賢也一直保持沉默，只是靜靜的跟着湊崎紗夏走。是大家都在整理自己的思緒嗎？她現時會在想些甚麼呢？湊崎紗夏捉摸不了，令她異常緊張。

經過一條又一條的走廊，到處都是忙着跟校園拍照留念的學生，終於湊崎紗夏找到了一個地方，她推開門，慶幸圖書館依舊能保持它原本的寧靜。她繞過三三兩兩在靜靜地拍照的學生，來到一個角落。

湊崎紗夏整理自己的呼吸，然後轉過身來面對着金多賢，「多賢呀⋯⋯」

只見金多賢揚起一個微笑，將手上的花束遞給她，「SANA歐尼，畢業粗卡。」

「送，送給我的嗎？」湊崎紗夏看着眼前的花束，充滿驚喜，原本預備好的說辭也通通忘記了。

看見她這個反應，金多賢只覺得很可愛，臉上的笑容不禁揚得更大。她再將手上的花束推向湊崎紗夏，「當然呀。」

望着眼前耀眼的笑容，湊崎紗夏不禁看呆了。她有多久沒看見這笑容了？天知道她有多思念這個笑容？她接過金多賢手上的鮮花，久久不能言語。「你知道嗎⋯⋯日本的畢業禮也有一個習俗⋯⋯」

「嗯？」不知道為何對方突然間說起這件事，金多賢只能疑惑的等待湊崎紗夏繼續說下去。只見後者突然抬起頭來，快速的將花束放到旁邊的書架上，然後動手去扯自己校服外套上的左邊第二顆鈕扣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急的關係，湊崎紗夏非但不能順利將鈕扣扯下來，反而自己的長髮竟在混亂中和鈕扣纏住了。

聽到湊崎紗夏的痛呼，即使金多賢仍然搞不懂她想做甚麼，但還是被她這個冒失可愛的樣子弄得沒好氣地笑了。她向湊崎紗夏走近一步，覆上對方在自己鈕扣上亂扯的手，然後輕輕的將她的手放下來，「歐尼，你沒事吧？」

金多賢也沒真的等湊崎紗夏回應，只是微笑着低下頭來，輕柔的嘗試解開後者和鈕扣糾纏着的秀髮。湊崎紗夏看着近在眼前的臉孔，那溫柔的神情叫她不禁摒住了呼吸，金多賢手上的動作很輕，仿彿一點都不願意湊崎紗夏生痛。

直到金多賢成功解開了被纏着的頭髮，她抬起頭來看見湊崎紗夏呆愣的神情，她這才驚覺此刻兩人貼得多近。意識到這一點，她立刻臉紅了起來，邊後退邊結結巴巴地說，「對，對不起⋯⋯」

看到這個臉紅的金多賢，湊崎紗夏心裡的大石彷彿突然消失不見了，因為這個還是她熟悉的金多賢。她不禁揚起一個壞笑，朝金多賢走近一步。後者看見她這個表情，下意識的向後多退了一步，湊崎紗夏再向前，她就再後退，二人就這樣一進一退，直至金多賢的後背貼住了書架，她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再無退路。還未等她抬步嘗試另一條逃跑路線，湊崎紗夏已經伸手將她困在了自己雙臂之間。

「多賢呀⋯⋯」即使金多賢已經退無可退，但湊崎紗夏的身體還是不斷向金多賢貼近。金多賢嚥了一下口水，原本已經寧靜的圖書館在此刻仿彿完全陷入了死寂，她耳內只能聽見那魅惑的聲線，和自己放大了十倍的心跳聲。

直至二人高挺的鼻尖觸碰，湊崎紗夏才停下來，金多賢完全可以感受到對方呼吸時所噴出來的熱氣。她大腦一片空白，不敢再看這近在咫尺的臉孔，緊緊閉上了雙眼。只聽對方輕聲地說，「你還記得一年前，我在這裡問你是不是喜歡我，你還記得當天你是怎麼回答我的嗎？」

回想起當日的事情，金多賢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。她不知道為甚麼湊崎紗夏要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，卻還是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。不過湊崎紗夏當然沒有錯過這個動作，「那現在，答案還是一樣的嗎？」

金多賢驚訝地張開雙眼，直直地撞上了那雙令人淪陷的大眼睛。她從來都知道湊崎紗夏的雙眼蘊藏了一個世界，充滿着湊崎紗夏的情感。她現在可以看到那個世界有着緊張、期待，而最重要的是，金多賢看到了自己。

喜歡嗎？怎麼會不喜歡？或許可以叫她傻，但金多賢就是沒有辦法放下湊崎紗夏這個人。她喜歡這人可愛的臉龐、那樂天的性格、那悅耳的笑聲，以及那對散發着光彩的雙眼。她曾經暗暗想過，只要湊崎紗夏能保持那閃閃發光的眼眸，她願意給她一個宇宙。

一切的愛意梗於心內，金多賢不知道該怎麼抒發出來，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善於用言語去表達自己內心情感的一個人，所以此刻她只能鄭重的點了一下頭。然後她看到了那雙令她着迷的雙眼合上，然後下一秒，她感受到一個柔軟物貼在了自己唇上。

大腦一陣暈眩，金多賢完全反應不來發生了甚麼事。她不知道該怎麼反應，不知該怎麼呼吸，不知手腳該怎麼放，只能直直的站在那裡。她驚慌地閉起了雙眼，嘗試記住這一刻的柔軟、以及湊崎紗夏身上那鋪天蓋地的玫瑰味香氣。

她不知道那瞬間過了多久，可能只有三秒，也有可能過了一個小時，卻又像過了一個世紀。她只知道在湊崎紗夏離開她雙唇的同時，她的手心被塞進了一個物體。她打開雙眼，疑惑地張開自己的手，發現有一顆鈕扣被放在了那裡。

金多賢不解的看向湊崎紗夏，只見她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。

「我也喜歡你呀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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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.S.

1. 校服上的鈕釦各有意思，第一顆留給自己（自分），第二顆給最重要的人（一番大切な人），第三顆給朋友（友 人），第四顆給家人（家族）。所以有人用第二顆鈕釦表示自己的心意，即是說：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。
2. 傳說因為釦子的主人比較常觸摸到 而且比較接近心臟，所以得到它也就好像得到對方的心了。